我常怀疑“君子之交淡如水”这句话的真实性,因为,人们的交往和友谊,何只“淡如水”这么一种形式。
但若用在我和庆瑞兄的交往上,倒觉十分贴切。
十余年前,当我与他作为电视台“佳片有约”的嘉宾,共同评价一部电影,及在许昌参加电视剧《三国演义》的大型研讨会时,就已萌生了一见如故的情谊。
人与人的交往就是这样:有的人一碰就有火花飞溅,有的虽时常照面仍觉十分隔膜。在我的印象底版里,热情坦诚、优雅睿智、和蔼可亲,此类美誉之与他,看来都不过分。从学术思想到社会轶闻,什么问题彼此都可倾谈。听其言感其行,我为有他这样一位值得信赖的朋友而欣慰。
但此后的岁月里,我俩却只在为数不多的学术讨论会和电视剧研讨会上碰过面,平日虽然偶有电话问候,但彼此聚在一起互道衷肠的时间却少得可怜。
现在,我的案头上放着他赠与的电视评论文集《守望电视剧的精神家园》。黑底红字的封面上,是他面带微笑具有浮雕效果的头部影像,我凝视着,忽然想到了水。
水性柔,质洁,内涵丰富而又清澈照人,在奔流不息的过程中,显示出冲决一切的力量与勇气。理解水的人,即使面对着波如平镜的大江,也不会忽视它内在的热烈。这么一想,我倒觉得无论就学识的丰富、对人的热忱、治学的严谨,或就教学与为文的勤奋而言,庆瑞兄在我眼里都像是一条奔流的江河,似乎有无穷的精力去完成他所担负所允诺的任务。
当然,水,只是一种譬喻。他能做出为中国传媒大学和电视评论界不少同仁共同称道的显著业绩,从宏观层面讲,还是我们国家这些年的巨大变革,电视艺术和文化产业的繁荣,给他提供了生气勃勃的创造活力。无论从人生的意义向度,教学的知识构建,思维的逻辑要素,或从主体行为的适应性选择等方面看,都可以说不单是他所供职的大学而是整个传媒社会共同塑造了这位风度翩翩、业绩出众的教授。
不过,我更想说的是,外在的一切条件和机遇,能否化约成个人的成就,对每个人说来都大不相同。毋庸讳言,改革开放以来,在经济繁荣背后,流行着许多负面现象,思想文化领域和电视业界也是如此。某些否认精神美感价值、贬低生存意义、鼓吹娱乐至上、为生命意识的萎靡鼓噪不已的怪论,实际上是某些号称盗得天火的文化人,在外来话语霸权的不断冲击下,缺乏现实的立足点和审美自信心的表现。同样是适应同样是塑造,有人在适应和塑造中完成自我,有的却因一味迎合而严重扭曲了自己。而庆瑞教授恰在此时能迎风屹立,走出了一条敢于违拗时俗的路。
这条路他走得面带微笑,但并不轻松。说他面带微笑,是指他从不受制于外在的压力,即使这压力来自权势的干预,他也只把它视若动力,让“这动力,鞭策我更加无所畏惧地面对中国电视艺术事业和文化产业领域里的病态文艺思潮和劣质文化产品”,并促使他“亮出‘守望电视剧的精神家园’的旗帜,力求科学地开展电视剧理论阐释和作品批评的工作”。
从他的微笑里,可以看出这位白发如雪的教授内心里有一团火,这团火使他越活越年轻;从他的微笑里还可看出,他是一个从不把自己关在书斋里远离公众文化生活的人。
他不仅十分乐于面对学校里那许多朝气蓬勃的英才俊彦,更以旺盛的精力和罕见的热情,为优化社会文化生态而尽心尽力。所以,他能紧跟时代的步伐,在社会需要有人振臂一呼的时候,不失时机地将《不要讳言“文化立场”》的观点,鲜明地表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