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朱羽君,1937年出生,湖南湘乡人,曾任中国传媒大学电视学院资深教授、博士生导师。1956年考入北京大学中文系新闻专业,58年院系合并,60年毕业于中国人民大学新闻系。毕业后分配到北京广播学院(中国传媒大学前身)工作,从事电视新闻摄影、电视画面研究、电视纪录片研究等相关课程教学,任教时间长达50年,亲历并见证了中国电视事业的起步与发展。
朱羽君教授潜心教书育人,桃李满天下。为表彰她对中国电视教育的突出贡献,2017年10月14日,中国高等院校影视协会将第二届“学人奖——终身成就奖”授予朱羽君老师。
“来了啊,快进来坐吧。”清晨,朱羽君老师打开家门,热情地招呼我们进去,一边说话,一边和每位记者握手。“你们的机位怎么架合适呢?”朱老师在客厅来回走动,和蔼地指导着前来采访的摄像记者。从摄像机位置到角度,再到焦距、画面大小,她一一给我们提出建议。虽然是作为采访对象,但“师者”之风已扑面而来,让我们感受到了“被育”的温暖。
一头花白头发,身着深色毛衣,言谈话语间,满面春风,眼神中包含着慈祥与睿智,让人有一种亲切之感。很难想象,面前这位精神焕发的老人已届耄耋之年。也正是眼前的这位老人,在中国传媒大学的讲台上默默耕耘了半个世纪,用一幅幅画格、一帧帧画面,构筑着中国电视语言的艺术殿堂。她如炬如火,照亮了几代电视人前行的征途。
因缘际会,献身电视新闻教育
谈及与广院(中传前身)的缘分,朱老师笑着告诉我们,“最初,搞电视,到学校当老师,内心是不情愿的。”1960年,刚刚大学毕业的朱羽君,对文字、文学情有独钟,怀揣着到报社当记者的梦想,盼望着用一支笔,两条腿,走遍祖国。然而,阴差阳错,毕业后她分配到了北京广播学院(中国传媒大学前身)当教员,开始接触全新的领域——电视摄影教育。
那时,中国的电视事业刚刚起步,而朱羽君也对电视摄影知之甚少。她暗下决心:既然工作落到了自己身上,那就要全力做好。于是,在广播事业局的集中学习之外,朱羽君的身影经常会出现在北京电影学院,一节又一节地“蹭课”,“疯狂地”补充专业知识。同时,她还在各个图书馆寻找专业书籍、图片资料,整理总结,紧锣密鼓地准备着教案。
第一次上课时,年轻的朱羽君只有24岁。“说实话,第一次站上讲台,面对学生,自己都有些懵。”她笑着回忆。成长是一个过程,磨砺才能变得从容成熟。此后,经历了不断的探索与钻研,一边给学生上课,一边帮助电视台制作专题片,朱老师也不例外,她拍摄的许多作品,如《海南椰雕》《五指山上红领巾》《我爱北京天安门》等,送到了国外和地方电视台播出。丰富的实践创作使得朱老师对电视摄影教学逐渐做到游刃有余,得心应手,且乐在其中。
寒来暑往,五十年教学生涯,朱羽君老师培养了一批又一批的电视人,很多学生成为了电视领域的领导人物,而她自己也在时代变迁中探索电视事业和电视教学,成就了属于自己,也属于中国电视的学术高峰。
开时代先河,立学术典范
“我这五十年,经历了广播学院的整个发展历程,也可以说经历了中国电视新闻的发展历程。”谈起自己的职业生涯,朱羽君老师这样说。事实上,在中国电视教育事业发展的每一个节点上,都有朱老师的探索和努力。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中国电视事业刚刚起步,朱老师从事的电视新闻摄像教育几乎可以说一片空白,没有相关专业毕业的老师,也没有完全专业对口的资料可以借鉴,一切都要从头开始。朱羽君翻阅北京电影学院皇冠比分网:摄影的相关内容,完善理论知识;利用宝莱克斯机器拍摄16mm新闻片,增加实操经验;同时在课堂的讲授中进行积累,在此基础上编订属于电视新闻摄影专业的教材。改革开放初期,朱羽君老师撰写了第一部专著《摄影艺术讲座》,以后在几十年教学生涯中,又先后完成了《摄影美学漫笔》、《电视画面研究》、《现代电视纪实》、《生活的重构——电视纪实语言》、《生命的对话——电视传播的人本化》等书籍,填补和丰富了中国电视教育缺乏教材的现实。
进入80年代,一次偶然的机会,朱羽君随学澳门皇冠体育:一起,赴美国进行教学考察,走访了纽约艺术学院、斯坦福大学等知名高校,国外电视教学中视频教学、实践教学的理念和方法对朱老师触动很大,“用电视手段进行电视教学”这一想法开始在她心中生根发芽。1983年,朱羽君老师和她的学生一起,用了一年时间,拍摄完成了18集的《摄影艺术讲座》教学片,并搬上了中央电视台。一经播出,在全国产生了很大反响,尤其是为摄影爱好者提供了宝贵的学习机会,该片获得了“1985—1990全国电视教育节目一等奖”。此后,朱老师再接再励,根据90年代ENG电子摄像时代的新特点,又完成了18集《电视摄像艺术》教学片的录制。
无论对于朱老师,还是中国电视教育事业来说,《摄像艺术讲座》、《电视摄像艺术》影像教材的出现都是一个创举。很多非专业人士都是通过教学片对摄影摄像开始有了了解。应当说,正是在朱老师和她的学生的努力下,摄影摄像艺术开始普及,走进了千家万户。
从90年代中后期开始,整个社会进入了一个日新月异的时代,媒体行业尤其如此。手机、电脑成为新的媒介终端,“两微一端”、VR、AR、短视频、H5等均占据了一席之地,媒介理论、传播理论也纷纷出现。此时,已经年过六旬的朱羽君这样说:“进入了数字化时代,我得要适应新媒体。”她开始和学生一起学习使用电脑、手机,接触媒介前沿的理论,先后阅读了《大趋势》、《第三次浪潮》、《理解媒介》、《手机:挡不住的呼唤》等著作,并且时刻关注电视发展的最新进展,尤其是9.11事件、伊拉克战争时不同媒体的节目呈现都对她触动很大。
逐渐地,朱羽君形成了自己对数字时代的理解:数字时代,技术的进步是传播人性化的过程,包含了人的愿望、人的意志、人的智慧,这一时代的特点是媒介的相互融合、媒介与受众的相互作用。而这一观念与《手机:挡不住的呼唤》的作者,被称作“数字时代的麦克卢汉”的保罗·莱文森的观点相契合。几经辗转,二人有过间接的沟通,收到过他的书信。谈到这些时,朱老师脸上露出了喜悦和欣慰。
如今,再谈到半个世纪前的选择,朱老师已经没有了遗憾,更多的是庆幸:电视最具时代感,电视的表现方法、思维、观念都是与时俱进的,能够在教学中探索、传播新内容,深切感受发展的脉搏,特别享受。
育人五十载 桃李满天下
从1960年到2010年,长达50年的教学生涯,朱羽君为中国的电视事业培养了一大批人才,真可谓“桃李满天下”。袁正明(中央电视台副台长)、高晓虹(长江学者特聘教授 中国传媒大学新闻传播学部学部长)、陈晓卿(纪录片导演)、王志(中国传媒大学校长助理)、何苏六(中国传媒大学新闻传播学部副学部长 中国纪录片研究中心主任)等等,如今活跃在电视业界和教育界的领军人物多出自她的门下。
80年代,朱老师与首批硕士毕业生合影
对于教学和学生,朱老师有着特别的关注和热情,投入了全部的精力。几十年来,朱老师的生活很简单,就是写书和教书。她心头念念不忘的是电视事业发展的前沿,学生的需求,都装在了她的心头。纪录片、新媒体、传播学理论,电视行业出现的新内容都是她研究的领域,虽然已经是电视学院最资深的教授,但说起课堂,她依然心存敬畏:“我唯一担心的是每次讲课,甚至有点紧张,总害怕把课讲砸了。”学生由衷地感叹,与朱老师年龄相差这么大,她的课堂一点也不枯燥,她的观念居然比我们都新。
专注教学,关注学生,并不意味着要主导学生的发展。在引导学生上,朱老师充分尊重学生:“广院的学生是比较重视实践的,知道自己要怎么发展,如何向前走。”她提起了一段往事:有这样三位学生,沙颖、郑浩、陈晓卿,他们走的道络不同,但都很出色;沙颖摄影厉害,拍出的作品非常优秀,现在是美国一家商业电视台驻新加坡记者站的摄影记者,也是新加坡皇家摄影协会的顾问;郑浩则走向社会自由发展,对导演情有独钟,毕业之后拍摄了大量的MTV、广告,拥有自己的影视公司,在业内很有知名度;陈晓卿倾心纪录片,后来完成了《龙脊》《舌尖上的中国》等多部家喻户晓的作品。三位学生虽然道路不同,但都有自我的独立思考和追求,走出了最合适自己的道路。
在学生眼中,朱老师是他们学术和人生路上的引领者。谈起与朱老师在一起的时光时,已经是著名导演的陈晓卿动情地回忆:“我在拍摄第一部纪录片《远在北京的家》时,心里多少有些忐忑、惴惴不安,当把成片第一个交给朱老师,发现朱老师在观看过程中,流下了眼泪,我知道,自己应该是一个合格的学生了。”从此,朱老师总是他作品的第一位观众。
说起师生关系,朱老师也是深情满怀:“学生很纯洁,只要老师倾心相授,他的感激是发自肺腑的。而老师最开心的也就是看到自己的学生取得了成绩。”
2010年, 73岁的朱老师告别了三尺讲台,开始了退休生涯,她想把更多的时光留给了自己,好好地享受未来的生活。书架上摆放着钟爱的文学书籍,墙上挂满了外出旅游的照片,还有众多的书法、绘画作品。她的生活依然丰富:每周两次游泳,每年有将近4个月在全国各地游览,坚持写日记、随笔,还不时和来访的学生、师友讨论学术问题,丰富延续着学术旅程。
“希望大家能好好地做学问,好好地做人。在这个充满机遇的时代,成为有社会责任感的新闻传播工作者。”辛勤耕耘五十载的“老电视人”朱羽君这样嘱托我们,眼里满怀憧憬与希望。
(编辑:丁阳)